杏彩体育下载苹果 大国小民 患了性瘾的儿子背着父母死在异乡

2024-05-10 04:44:14 1 来源:杏彩体育官网入口 作者:杏彩体育网页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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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父亲孙守义,40来岁,穿着一件中长款的深色羽绒服,大约1米7的个子,圆滚滚的,一脸憨厚相;母亲王彩霞,裹着一件短款的花色羽绒服,也略胖,小小的眼睛。两人都是一脸焦急。

  老孙先给他们登记求助信息,系统显示这家人是辽东的,此前并未在我们辖区有工作生活过,老孙就疑惑道:“你们怎么跑了几千公里到这里来报警呢?”

  孙守义坐在圆凳上,两条胳膊撑着接警台台面,一只手紧紧压着另一只手,尽力给我们梳理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。

  他们夫妻俩做货运物流生意,这20多年来,孙守义和王彩霞一直奔波在路上,是行业里常见的夫妻档模式。辽东到X州,是他们主要跑的线路,生意做得日渐红火后,除了自己开货车,他们还置办下了几辆货车并聘请了司机,算是有了一个小小的车队。但是生意家庭难两全,他们把儿子孙立文留在了老家,做了留守儿童。

  这年6月,孙立文大专毕业了,王彩霞满心盘算着接儿子来车队里,不料孙立文却一口回绝,说:“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去跑大车的!”并执意要南下打工。虽然儿子已经20岁了,但是性子胆小又内向,王彩霞不放心,孙守义倒是挺支持的,说好男儿走四方,也真心希望儿子能做出一番大事业,不要像他一样在路上苦一辈子。

  拗不过父子二人,王彩霞提出了一个折中的方案:让孙立文去X州打工,这样一来,她在X州卸货后,还能时不时地去看一看。孙立文急着南下,立马答应了母亲,决定先到X州碰碰运气。

  抵达X州后,孙立文没几天就找了一份流水线的工作。隔三差五的视频里,一切都表现得顺顺利利,没有丝毫异常,直到10月28日晚上王彩霞与孙立文最后一次视频通话,之后孙立文就突然失联了。

  王彩霞和孙守义感觉到不对劲,就打算尽快装完最近一批到X州的货,到了X州之后,便去儿子工作的厂子里寻找,不料因为复杂的防疫形势,货迟迟装不了车,一拖就是10多天。

  11月13日,如坐针毡、焦急如焚的夫妇俩也顾不上装货了,开着空车直奔X州。到了地方,几经打听后才发现,压根就没有儿子说的那家工厂。16日,他们在当地派出所报警求助,X州警方查询后,发现根本没有孙立文在本地工作生活过的情况,系统显示,他的最后一站,是在我们这儿。

  了解完相关信息后,我和老孙着手安排同事们在系统中检索,同时将孙立文的身份信息、体貌特征等信息在全区通报,提请巡逻查询。

  近些年来,为了提高对外来流动人口服务管理的工作效率,我们做了许多尝试,建设智慧警务室、开发专门的系统,如果外来人员能够自觉进行线上居住证登记、租赁报备的话,我们就能查到具体信息。但是,我们通过多个关键词查询后,没有查到一点关于孙立文的有效信息,可能他并没有登记过。

  直到次日看到巡逻组的报告,我们才得知孙立文曾在我们辖区内最大的拆迁安置小区“经岗新城”里出现过,但是依旧没摸到具体的暂住地址。

  我们把这一消息告知给孙守义夫妇,二人异常激动,孙守义还跟我们说:“我就说没事吧。东屯的三姑已经帮咱点过香(算卦)了,说孩子还在东南方,这几天就会有消息,孩子活得好好的!”

  话虽如此,但是毕竟还没有找到人。为了加快寻人速度,经岗新城的片警在社区微信群内发出了寻人启事。同时,孙守义夫妇也提出要去打印寻人启事,他们一口气做了600份。

  20日,周天中午,我正在自家小区旁边的老鹅煲饭馆里和亲戚聚餐。老孙打来电线室发现了一具尸体。挂掉电话,我立马拿上外套,跟亲友们告假,开车直奔现场。

  到了经岗新城56栋,我发现这栋楼的外墙、过道和电梯间里,到处都能看到孙立文的寻人启事——看来孙守义夫妇把那600张寻人启事全贴进了这个安置小区。来到1404室门口,老孙告诉我,这套房子大约90平米,共有4个房间,进门第一间就是死者的卧室,估计就是孙立文了。

  房东也在现场,看上去惊魂未定,他有些紧张地说:“今天上午10点多,我老婆看到租房群里的寻人启事,感觉像是租我们房子的那个人。她打电话打不通,就让我来看看。中午我过来看,发现门反锁着,敲门也没人答应,我就拿钥匙打开了,一打开就看到他死在床上。我就报警了。”

  老孙递给我一双鞋套,我看着虚掩的门,稍稍用力推开了一些,一股尸臭扑面而来。死者仰面躺在床上,头上套着一个透明塑料袋,在脖颈处的收口,隐约能看到死者脸上戴着一副呼吸面罩。

  随后,我们安排警力保护现场,等待大队的同事们来了好进行勘验。孙守义夫妇也来到了1404的门前,看上去有些惶恐不安。孙守义问我出了什么事,我没有正面回答他,反问他怎么也过来了,他说和妻子正在旁边的楼栋找儿子,看到这边来了好几辆警车,就过来看看。

  我请他们先在门外等待。关上大门后,和大队的同事商量了一会儿,还是决定告诉孙守义夫妇,毕竟,最终还是需要家属来辨认尸体的。

  我和老孙出门来,王彩霞已经在打哆嗦了,母亲的直觉往往总是那么准,她盯着我们,眼神里满是恐惧和期待。这种眼神让人不由得感到难过,压得我喘不上气来,真不知道怎样去告诉他们这一切。

  我深吸一口气,告诉他们在室内发现了一具尸体,可能是孙立文,但是需要最终确认身份,允许他们先进去看一眼,又反复叮嘱道:“无论是不是,你们都要控制住情绪。”我一句一句地说着,只见王彩霞的身体颤抖得越发厉害,孙守义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。

  随后我和老孙就推开大门,让出过道,王彩霞刚抬了一下脚,就瘫软在地上,孙守义忙不迭地一把扶住她。就这样,两个人相互搀扶着,颤颤巍巍地走进房子大门,透过半开的卧室木门,向内张望了一眼。

  只此一眼,夫妇俩的情绪就立马到了崩溃的边缘。他们抬腿就要向卧室里冲,被年轻的警员牢牢拦住了。我们赶忙上前劝阻,老孙拖着王彩霞,王彩霞抓着门把手,半跪半坐在地板上,一边哀嚎,一边挣扎着向里爬,力气大得无比。我也抓住那间卧室的门把手,企图把房门关上,可孙守义却用一条腿死死顶住门,满脸涨红,脖颈上青筋暴凸。我大声劝道:“你相信我们,一定会查清楚的。”孙守义丝毫不让,一直用尽全力顶着房门,憋着劲咬牙说道:“谁说都不好使!”

  大家围着他们各种劝解,情急之下,我一把搂住孙守义的脖子,贴着他的耳朵大声说:“事情已经发生了,你只有相信我们,才能尽快查清楚。现在,我们要立刻进行勘验,你们这样,会破坏现场,会影响到我们!”

  老孙也一边拽住王彩霞,一边抬头对孙守义大喊:“你姓孙,我也姓孙,我就负责处理这个事,要是有问题,你找我!”

  孙守义这才松了劲。为了证明所言非虚,老孙忙腾出一只手把胸前的证件举给孙守义看。见孙守义仍然满脸怀疑地盯着自己,老孙努力地朝他用力点了点头。

  孙守义终于冷静了下来,王彩霞依旧扒着门把手瘫坐在地。过了一会儿,孙守义和我们一起去把哭得涕泪满面、悲痛欲绝的王彩霞搀扶起来,对她喊道:“好了,好了,让他们查。”

  听到丈夫的喊叫,王彩霞慢慢松懈下来,看得出,这家里是孙守义管事——与我们日常工作里见过的许多“卡哥卡嫂”一样,在应对挂靠公司、路政检查、偷油偷货和“碰瓷”等大小琐事中,男性通常是主心骨,卡嫂们则全身心地信赖着他们。

  王彩霞缓缓地站了起来,我们一起把他们夫妻俩送到大门外。在门前,我问孙守义,床上的是不是孙立文?孙守义说他没看清脸,不敢确定,但是床头柜上的背包,地上的篮球,像是自己儿子的东西,身材也比较像,他说:“看来就是了!”

  老孙喊来小刘,带孙守义夫妇俩先去派出所。王彩霞听到要去派出所,转回头来问我们什么时候能回来守着她的儿子,我告诉她等勘验结束后就会把人送到殡仪馆,然后可以再带她去看。

  她一听,又扒住墙角不愿走,哭喊道:“(我)哪里也不去,就把他放在这,我要看着我的儿子。”她边说边摇头,喘得上气不接下气。

  后来又是几番劝说,答应让王彩霞再进去一次,隔着木门再看了一眼孙立文,她才一步三回头地跟着小刘下了楼。

  房间正中那张1米5的米色欧式单人床上,死者上身着格子长袖衬衫,下身是亮蓝色棉质家居服,身长1米75左右,身材敦实,双臂伸展于头部两侧,一条腿挂在床上,另一条腿垂在地下,四肢和裸露出的腹部上的尸斑已呈墨色。在他身旁,是一大一小2个形状相同的男用臀部假体,1个“飞机杯”,型印度神油,抽纸若干。

  床头柜上放着个深色运动背包,正是孙守义说的那个,还有多种性保健品,1部杂牌手机,抽屉里有3卷大号的平口薄膜袋、黑色的运动钱包——我们在里面找到了孙立文的身份证,证件上的照片与死者面部特征吻合。

  床头柜一旁的地上有个篮球,床尾那侧杵着个细长的钢瓶,瓶上标签为:纯度达99.99%的食品级氮气,本品为惰性气体,无色无味,可引起窒息……现下,瓶帽上的压力器指针已经归零。

  我们打开房间里仅有的那个衣柜,上层是胡乱堆放的衣物,下层则塞进去了个纸箱,里面满满的各种男用假体,旁边还有个不锈钢水盆,盆里放着1条棕色的弹簧接气管,1条透明的接气管,大小不等的各种接气阀门,还有2盒开塞露……

  勘验结束后,我们没有发现指向他杀的证据和线索,倾向于这是一起“非正常死亡事件”,但是考虑到死者头上套着的塑料袋,又不敢轻易做出任何结论。

  殡仪馆的运尸车到了,我们配合着装殓尸体。老孙打开了死者头上的塑料袋,准备取掉呼吸面罩,却拽不掉。技术员说,因为时间太久,形成了负压,需要用些力气才行。老孙就双手一起使劲拽,面罩终于“噗”的一声弹开了,与此同时,死者的鼻腔内喷射出了一股恶臭的尸液。

  将死者安顿在殡仪馆的7号冷藏柜之后,我和老孙回到单位,提取分析死者手机信息的工作,已经在紧张地进行中。

  2019年夏天,我们接到了一起警情,死者50多岁,本地人,因滥赌被妻儿赶出家门,租住在某小区的地下室躲债,后突发脑溢血,被发现时,尸体已经高度腐烂;2021年10月底,也是个中年男性,因投资失败妻离子散,有家不能归,绝望之下烧炭,被发现时,尸斑也已经呈黑色。

  本来,他们也过着寻常的生活,有亲人和朋友,但因为种种不幸渐渐脱离了家庭、离开了单位,自我囚禁于水泥森林的某一个鸽子笼中,偶尔外出,生活依靠快递和外卖,直到断掉所有与社会的联系,最后孤独死去。催要租金的房东经常成为晦气的第一发现者,这才让他们凄凉的遗体被发现、被殓葬。

  即便是群租房,也会发生这种情况。现代人常常觉得跟邻居甚至跟亲戚的交往并不必要,关系越多,龃龉越多,哪怕同住一个屋檐下的合租室友也不例外。就像我们自己,大多也并不知道隔壁住着什么人,以及他们的工作和生活怎么样。

  所以,久而久之,我对他们的死有点司空见惯。但是,避无可避的是家属们,人活着就有各种事儿,骂我们的,找麻烦的,通情达理的,沉默的,陪他们料理完死者最后的社会存在,目送他们归家,也是我工作的意义。

  孙守义正在那里打电话,看见我和老孙,他们夫妇俩竟然意外地很平静。等孙守义放下电话,我本想再安慰他一下,没想到他却张口说:“那个不一定是我儿子,我刚才又把立文的生辰八字发给了我姐,请她帮忙找东屯的三姑当面再点个香。三姑说了,我儿子好好的,没有事。”

  孙守义说这些话的时候,王彩霞的眼神明显亮了起来。虽然明知他们怀揣的是愚昧的希望,我也不忍心立马驳斥他,只是按照惯例,告知他们死者已安顿在殡仪馆。

  不过我的话他俩显然根本没听进去,王彩霞不停地插话:“老公啊,实在不行的话,咱们再找四婶看一看(算卦)吧,她看得比较准。”孙守义就接着说:“对对,她比较准,我来打电话。”

  我在一旁看着孙守义打电话,他在电话里隐瞒了儿子的情况,只告诉对方孙立文在东南方,找不到。